山居示灵澈上人

唐代皎然

晴明路出山初暖,行踏春芜看茗归。

乍削柳枝聊代札,时窥云影学裁衣。

身闲始觉隳名是,心了方知苦行非。

外物寂中谁似我,松声草色共无机。

满江红·大风泊黄巢矶下

明代今释

激浪输风,偏绝分、乘风破浪。滩声战、冰霜竞冷,雷霆失壮。鹿角狼头休地险,龙蟠虎踞无天相。问何人唤汝作黄巢?真还谤。

雨欲退,云不放。海欲进,江不让。早堆垝一笑,万机俱丧。老去已忘行止计,病来莫算安危帐。是铁衣着尽着僧衣,堪相傍。

论诗五首·其五

清代赵翼

诗解穷人我未空,想因诗尚不曾工。

熊鱼自笑贪心甚,既要工诗又怕穷。

透碧霄·月华边

宋代柳永

月华边。万年芳村起祥烟。帝居壮丽,皇家熙盛,宝运当千。端门清昼,觚棱照日,双阙中天。太平时、朝野多欢。遍锦街香陌,钧天歌吹,阆苑神仙。

昔观光得意,狂游风景,再睹更精妍。傍柳阴,寻花径,空恁亸辔垂鞭。乐游雅戏,平康艳质,应也依然。仗何人、多谢婵娟。道宦途踪迹,歌酒情怀,不似当年。

渡者之言

清代周容

  庚寅冬,予自小港欲入蛟洲城,命小奚以木简束书从。时西日沉山,晚烟萦树。望城二里许,因问渡者:“尚可得南门开否?”渡者熟视小奚,应曰:“徐行之,尚开也;速进,则阖。”予愠为戏,趋行。及半,小奚仆,束断书崩,啼未即起,理书就束,而前门已牡下矣。

  予爽然,思渡者言近道。天下之以躁急自败,穷暮而无所归宿者,其犹是也夫!其犹是也夫!

五月十九日大雨

明代刘基

风驱急雨洒高城,云压轻雷殷地声。

雨过不知龙去处,一池草色万蛙鸣。

滟滪堆赋并序

宋代苏轼

  世以瞿塘峡口滟滪堆为天下之至险,凡覆舟者,皆归咎于此石。以余观之,盖有功于斯人者。夫蜀江会百水而至于夔,弥漫浩汗,横放于大野,而峡之大小,曾不及其十一。苟先无以龃龉于其间,则江之远来,奔腾迅快,尽锐于瞿塘之口,则其崄悍可畏,当不啻于今耳。因为之赋,以待好事者试观而思之。

  天下之至信者,唯水而已。江河之大与海之深,而可以意揣。唯其不自为形,而因物以赋形,是故千变万化而有必然之理。掀腾勃怒,万夫不敢前兮,宛然听命,惟圣人之所使。

  余泊舟乎瞿塘之口,而观乎滟滪之崔嵬,然后知其所以开峡而不去者,固有以也。蜀江远来兮,浩漫漫之平沙。行千里而未尝龃龉兮,其意骄逞而不可摧。忽峡口之逼窄兮,纳万顷于一杯。方其未知有峡也,而战乎滟滪之下,喧豗震掉,尽力以与石斗,勃乎若万骑之西来。忽孤城之当道,钩援临冲,毕至于其下兮,城坚而不可取。矢尽剑折兮,迤逦循城而东去。于是滔滔汩汩,相与入峡,安行而不敢怒。

  嗟夫,物固有以安而生变兮,亦有以用危而求安。得吾说而推之兮,亦足以知物理之固然。

游谢氏山亭

唐代李白

沦老卧江海,再欢天地清。病闲久寂寞,岁物徒芬荣。

借君西池游,聊以散我情。扫雪松下去,扪萝石道行。

谢公池塘上,春草飒已生。花枝拂人来,山鸟向我鸣。

田家有美酒,落日与之倾。醉罢弄归月,遥欣稚子迎。

论诗五首·其四

清代赵翼

少时学语苦难圆,只道工夫半未全。

到老始知非力取,三分人事七分天。

赠廨院主僧

宋代王洋

平生老信爱颠狂,觉子而今继道场。

坐断前溪去来路,为谁辛苦为谁忙。

时事吟

宋代邵雍

时久则患生,事久则弊生。

弊患相仍,人何以宁。

绝句

烂柯真诀妙通神,一局曾经几度春。

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渡黄河

明代宋琬

倒泻银河事有无,掀天浊浪只须臾。

人间更有风涛险,翻说黄河是畏途。

古风其十七

唐代李白

金华牧羊儿。乃是紫烟客。

我愿从之游。未去发已白。

不知繁华子。扰扰何所迫。

昆山采琼蕊。可以炼精魄。

千人针

游子征衣慈母线,此是太平桑下恋。

岛夷卉服亦人情,何故云鬟偏教战。

街头日日闻点兵,子弟家家尽远征。

倾城欢送皇军出,夹道狂呼万岁声。

众里抽针奉巾帨,不敢人前轻掩袂。

一帨千人下一针,施与征夫作兰佩。

大神并赐护身符,应有勋名答彼姝。

比户红颜能爱国,军前壮士喜捐躯。

拔刀自诩男儿勇,海陆空军皆贵宠。

白足长怜鹿女痴,文身只是虾夷种。

徐福乘舟去不回,至今人爱说蓬莱。

岂知富士山头雪,终化昆明池底灰。

八纮一宇言语好,到处杀人如刈草。

蛇吞象骨恐难消,火入松心还自燎。

荜路戎车势无两,水碧金膏看在掌。

明年《薤露》泣荒原,一例桃根随画桨。

千人针变万人坑,尺布何能召五丁。

罗什当筵食蒺刺,佛图隔阵讶风铃。

四海争传新秩序,河间织女停机杼。

秦都闾左已空闺,夏后中兴无半旅。

君不见樱花上野少人看,银座歌声夜向阑。

板屋沉沉嫠妇叹,朱旗犹梦定三韩。

临终诗

明代明秀

一夜小床前,灯花雨中结。

我欲照浮生,一笑浮生灭。

登总持寺浮图

半空跻宝塔,时望尽京华。

竹绕渭川遍,山连上苑斜。

四门开帝宅,阡陌逗人家。

累劫从初地,为童忆聚沙。

一窥功德见,弥益道心加。

坐觉诸天近,空香逐落花。

酒边赠朱处士

宋代白珽

乌葛唐巾白苧裘,扫庭终夕共淹留。

醉中谈论心犹壮,老去歌欢泪亦流。

对客呈诗如献佛,课儿收橘当封侯。

明年好理西风棹,重约三吴烂漫游。

游褒禅山记

  褒禅山亦谓之华山,唐浮图慧褒始舍于其址,而卒葬之;以故其后名之曰“褒禅”。今所谓慧空禅院者,褒之庐冢也。距其院东五里,所谓华山洞者,以其乃华山之阳名之也。距洞百余步,有碑仆道,其文漫灭,独其为文犹可识曰“花山”。今言“华”如“华实”之“华”者,盖音谬也。

  其下平旷,有泉侧出,而记游者甚众,所谓前洞也。由山以上五六里,有穴窈然,入之甚寒,问其深,则其好游者不能穷也,谓之后洞。余与四人拥火以入,入之愈深,其进愈难,而其见愈奇。有怠而欲出者,曰:“不出,火且尽。”遂与之俱出。盖余所至,比好游者尚不能十一,然视其左右,来而记之者已少。盖其又深,则其至又加少矣。方是时,余之力尚足以入,火尚足以明也。既其出,则或咎其欲出者,而余亦悔其随之,而不得极夫游之乐也。

  于是余有叹焉。古人之观于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随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与力,而又不随以怠,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然力足以至焉,于人为可讥,而在己为有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此余之所得也!

  余于仆碑,又以悲夫古书之不存,后世之谬其传而莫能名者,何可胜道也哉!此所以学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

  四人者:庐陵萧君圭君玉,长乐王回深父,余弟安国平父、安上纯父。

  至和元年七月某日,临川王某记。